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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的零散记忆
2016-11-01  点击:[]

                                                                                                   任承荣
    1957年秋,我以第一志愿被交通大学电力工程系工业企业电气化专业录取。这对我来说,真是志随人愿,太高兴了!
    那个时候,信息技术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在兰州这样一个偏僻的西部城市,能获得的信息自然不可能太多,大多是口口相传。什么北大好,清华好,交大好,······其实多是道听途说,书面的资料很少,更多的信息是不知道的!而且,那时是考前填报志愿,不像现在是考试完、估完成绩,甚至是知道了成绩以后,才填自愿,所以,高考要填报12个志愿,实际上也只能根据自己平时的学习状况以及已有的一鳞半爪的知识和想象去填报,盲目和自信交织在一起,究竟报哪所学校、哪个专业,对一个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小青年,确实不是件容易事。当然会请教老师,但老师给出的也只能是一个大概的参考意见。曾记得一位历史老师告诉我们,工程物理是最好的专业,但工程物理具体是干什么的,他没细说,我们也没有再问,只是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那究竟选什么专业呢,想起了列宁 说过的一句话“苏维埃政权加电气化就是共产主义”,于是就选了工业企业电气化。
      那一年由于要反冒进,高考全国只招10万6千学生,据说也是建国后至文革前招生人数最少的一年,人们称之为马鞍形。在这样的形势下,竞争激烈是必然的。曾记得苏州一中的同学还向高教部写了公开信,向全国各中学散发,呼吁“调干”学生不应占招生名额,可见当时竞争之激烈。因此,能考上全国名校,那种激动和兴奋的心情是难以名状的。
      不过,那时的交大正在为迁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成了新闻热点,有说还未迁的继续迁,有说已迁到西安的要搬回去,莫衷一是。所以,这个学期,开学忒晚,直到9月底,离国庆没几天了才报到入学。入学后我被编入工企72班,正式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那时的学校还在建设中,有些建筑的脚手架尚未拆除,还在修建;有些地方尚在初探,一大帮工人拿着洛阳铲在寻找地下可能存在的古迹;开大会、看电影只有一个临时搭建的、走风漏气的草棚大礼堂;整个学校没有围墙,是用竹篱笆圈起来的;一出校门,是一条凸凹不平的石子路,马路对面则是一片麦田,一片荒凉,实在和我想象中的大学形象相去甚远,不禁有点黯然!不过教学秩序倒很好,既有多个班合上的大课,又有小班的习题课、答疑课,还有在学校工厂中的实践课。车、铣、镗、刨、锻打、铸造,样样俱全,真是大开眼界!
       那时政治运动多,一入学就遇上反右,接着又是教育革命、红专辩论、向党交心,内部肃反······。印象最深的两件事:一件是学生自编教材,一件是马列教研室的***老师当众训斥右派教授殷大钧。前一件事现在说来可谓“荒唐”,说我们正在用的、我校朱公谨教授编的高等数学不好,学生要自己编,给我分配的任务是编写多重积分。我想,我连一重积分还未学完,能编出比朱教授还好的多重积分!?但虽然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只能到图书馆找来多本高等数学的教材,将有关章节一本、一本地看,哪一本看懂了,照着抄下来,这样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别人怎么写,不知道,但就按我这样,写出来的东西能比朱教授的好吗?
      说到另一件事,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一天,全校在草棚礼堂开会,会议的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位马列教研室的老师在台上直指坐在下面的殷大钧教授:“殷大钧,你不是很神气吗?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多么威风!你怎么不神气了?啊,你神气啊!······”,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一位曾经编写过全国高校物理学教材的教授, 在有着五千年文明史,号称礼仪之邦的国家,在传授文化的高等学府,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位有一定名望的老教授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来仍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不可思议!
     1958年的暑假不放假,要大办工厂,叫做过一个有意义的暑假。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多,动不动就是过一个有意义的××。我们班竟然办了两个工厂,生产螺栓和舌簧喇叭。其实充其量不过是两个工班,连车间都算不上,何谈什么工厂。不过那个年代就盛行这种吹牛皮,说大话的风气。
      新学期开始,突然通知我到新成立的工程物理系报到,真是喜从天降,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事!因为我想起了一年前我们那位高中历史老师曾说过“工程物理是最好的专业”,这一次还不期而遇,真的就入了这个门了。那份喜悦、那份兴奋、那份激动真是无以言表!
      刚成立的工程物理系,只有两个年级、四个班,即三年级的12、14班,二年级的21、23班,我在21班。工程物理系是保密专业,搞原子能的,班级的编号都和其他系不一样。其他系都是依入学年份开头,前面加上专业简称(**),如1956年入学就是**61班、**62班、···,1957年入学就是**71班、**72班···,唯独工物系特殊,是以第一届学生,第二届学生编的。无形中有一种优越感、自豪感。
      在这儿我遇到了几位老师,课讲的特别好。如给我们讲普通物理和光学的赵富鑫教授,讲数学物理方程和积分方程的朱公谨教授,讲量子力学和电动力学的程楷老师,讲解析力学的***老师(实在抱歉,我一下想不起他的名字了。由于整节课都是偏微分方程,偏微分符号∂读为partial,所以我们称他为“帕薛”老师)。他们对所讲内容的娴熟,公式推导的严谨、流畅,语言表述的准确、精炼,使你不得不佩服。记得有一次我向朱公谨教授请教一道数理方程的题,他立即就给出了答案,我说“老师,我想知道你怎么得出这个答案的?”他的回答是:“你到了我这个程度就会知道是这个答案。”他不告诉我解题的过程,可能是认为我会听不懂吧。赵富鑫教授特别重视公式推导,记得有一年物理课的期末考试就有一道题是麦克斯韦方程组的推导。这是很麻烦的,但对于培养学生的逻辑推理思维是有很大好处的!此外,很多老师都是非常好的,我这儿不可能一一列出,比如吴百诗老师,29岁就是我们的副系主任,可谓青年英才。后来他为我们讲授原子核理论原理。这也是一门理论性很强的课,难度极大,讲好不容易,但他却能够把深奥的道理深入浅出地讲出来,有时他还会顺带教给你记忆英语单词的的方法。比如我记得一次,课程中用到一个“岛”的词汇,他就告诉我们:你就可以乘机记住“island”。他的刻苦学习的精神尤其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我们毕业的前夕,他正在准备去原苏联的杜布纳研究所工作,整天都在看书学习。待到我们要毕业分配的时候,由于分配方案迟迟下不来,大家实在等得着急,有点坐立不安,他还谆谆教导我们:“要静下来安心读书,像我一样,别惶惶不可终日!”。
      从毕业到现在虽然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了,我们也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了年过古稀的老人,但母校留给我的记忆是深刻的。我虽然一生用非所学,但母校不仅给了我扎实的基础知识,而且还培养了我较强的独立自学能力和一种严谨的学习方法,使我能较好地适应各种不同的工作环境,这是尤其可贵的,也是我至今常常怀念她的原因之一。
      真是天涯海角有尽处,母校之恩无穷期!
 
 
 
作者简介:
 
任承荣
1957年入学,在电力工程系工企72班学习  
1958年10月转入工程物理系21班
1960年4月调入工程物理系23班,1962年毕业。
专业:实验原子核物理
退休前工作单位:兰州铁路局电算中心(现称信息技术处)
职称:教授级高工   职务:主任(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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